【对话】“自由”与“古典”——雷双与吴永强对话

　　（吴永强）“为艺术而艺术者由于道义纯厚，为人生而艺术者由于技巧高明，大抵成全了可颂可传的作品。”木心此说指的也许是艺术的道义，而非一般的道义，如果我来写，可能恰好相反，虽然听起来很直白……

　　“人生的真实是艺术所接受不了的，因此我们到了某种时刻，也接受不了艺术。”（木心）这话倒是比较符合我的心情——很久以来的心情。特别是一面看到人生，一面又看到“艺术”时。当然，我知道，“艺术”这个词是不能作为一个全称概念来用的，例如，看到你的艺术，我有了另外一番心情。

　　我一直喜欢你作品中的那种很古典的东西，甚至不只是作品，还有你的生活，所以“为艺术”和“为人生”，在你只是归于一个问题而已。我喜欢这样的状态。

　　除了工作的需要，我不爱谈艺术。在你这里是个例外。也因为你的“为艺术”是在“为人生”。

　　（雷双）这番话于我很受用啊。

　　你喜欢我作品中那种很古典的东西，于此我原来不大自觉，但我珍视你的这个评价。加缪说，自由的艺术家是那种非常困难地建立起自己的秩序的人……他由此得出的结论是：最自由的艺术，最富反抗的艺术，就是最古典的艺术。在加缪这里，是因了艺术以它为自己规定的束缚这个意义上将“自由”与“古典”相连。我曾说希望自己的画作达到保罗.策兰评诗时所说的“既是开放的，又与世隔绝”的状态，从某种意义上它也包涵了“自由”与“古典”的因素。

　　（吴永强）你引用的保罗·策兰话“既是开放的，又与世隔绝”拿来概括你的艺术状态，太精彩了！以至于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。

　　（雷双）木心还说到古代人与近代人的区别，在于古者是自然的不知觉的逆子，近者是自然的知觉的逆子。但知觉的逆子并不一定比不知觉的逆子高明……近代现代后现代的艺术家相继臻于全知全觉地逆自然，出了许多杰作，可奈也有逆得狞历露骨惨酷无状者，足见逆过了头会使艺术不成其为艺术。我这个现代人的艺术中是否还葆有一点点“不知觉”的因素？

　　（吴永强）尤其是“后现代”，肤浅无聊、无病呻吟的逆子！可笑咱们许多人还视之为宝贝，误之为学问。

　　（雷双）在你的评说中，认为我的“为艺术”是在“为人生”，这是很高的评价。

　　“人生的真实是艺术所接受不了的……”木心那段话是我三年前读到的，发了一番感慨。看来你也于此有感。你还讲到欣赏我的状态。是的，看到我的人都说我的状态好，可你知道吗，那种积极的状态后边隐藏的恰恰是虚无感与深深的悲观，不如说我对艺术的热情与追求正是对抗虚无感的方式，是为自己找到的活下去的理由。但也许，“我们到了某种时刻，也接受不了艺术”。

　　……但我需要表达。寂寞使人倾听，我能辨析自己心灵的音符，遵从内心的热忱。“生命的剧情在于弱，弱出生命来才是强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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局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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